『穿越』？
真是个稀奇的词。
费尔洛文走到了沙发后方，一只手拽一个人的衣领把他们两个拎了起来，挑起眉毛来回望着这两张被勒得几乎要翻白眼的脸，“五分钟之内说清楚你们的身份。”
“五秒就够了，我们是高中生。”正在咳嗽的少年迅速给出了回答。
紧接着那位金发少女就勉强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，“你跟他说『高中生』有什么用？这个大叔一看就是好几个世纪前的猎人，肯定是没听说过学校制度的！”
虽然没弄明白『几个世纪』是什么意思，但费尔洛文还是决定先纠正她的说法，“错了，我不仅了解学校制度，还是在一所私立大学毕的业。”
“诶诶诶？”艾冽猊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，“这么先进？看样子已经到19世纪了？”
祐楔在旁边又咳嗽了几声，“你为什么就不能假设成是21世纪呢？”
艾冽猊转过头来继续瞪着他，“你自己看周围的景象啊！21世纪有这种壁炉吗？有那种烛台和挂毯吗？有吗有吗有吗？”
“……你难道真相信我们穿越到小说里了？”
“你愿意相信小说中的角色能跑到现实世界当中来，我就不能相信我们穿越到小说世界当中去了吗？”
“这两件事不一样！”
“哪里不一样了？”
“喂……”费尔洛文一脸懵逼地望着手里提着的这两人，“你们悬在半空中也能吵架啊？”
祐楔从容地调整了一下就快要掉下去的镜片，“话说大叔你这个歪果仁为什么会说中文？你读的大学还教汉语？”
费尔洛文松手把他们两个扔回了沙发上，“真是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……什么『世纪』啊『中文』啊『汉语』啊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稀奇词汇？你们看着也不像精神病人……”
“哦呀，看来这部小说并没有关于『纪年』和『语言』的设定呢！”艾冽猊望着祐楔眨了眨眼睛，“怎么办？”
祐楔低着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，“我还不太想接受『我们穿越到了小说的世界当中』这个事实……”
穿越到……小说世界……
费尔洛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。这百分之百是两个精神病患者没跑了！
“既然你都说是『事实』了那我们就坦然接受吧！”艾冽猊很高兴地拍了拍祐楔的肩膀，“首先判断一下我们目前所处的状况……看屋子里的布置，屋主应该是长期生活在偏僻山林当中的猎人，独居；从猎人大叔本人的模样来看，生活习惯良好且没有疾病，性格沉稳，根据刚才的表现判断这个人应该比较直率爽快，不像是反派，受过高等教育，应该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。”
“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向现实认输了……”祐楔无奈地叹了口气，“我想想看……四周钉成了厚实墙壁的木板的缝隙有风和雪花透进来，可以听见室外的响亮风声，现在是白天但是光线昏暗，估计外面是暴风雪的天气……我们的外套都是湿的，大概是沾了冰雪之后在火温下融化成雪水造成的……我们不久前应该躺在雪地里，后来被某个人带进了屋内。”
“合情合理。照这么说我们穿越过来就躺在冻得要命的雪地里？而且那位大叔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？”
“十有八九。不过其余人去哪了？总不可能只有我们两个穿越了吧？”
“也有可能是穿越到了不同的地点啦！”
费尔洛文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。
真是不可思议……明明是精神病患者，逻辑条理竟如此清晰！
他们三言两语间给出的分析和判断都十分准确，观察力也完全合格。如果他们是正常人的话，换身衣服跑到帝都去肯定前途无量。
“大叔啊，”艾冽猊转过头来用她像宝石一样闪亮的眼睛望着他，“你是在哪找到我们的？”
“我家门口的雪地里。你们当时就躺在地上，我把你们背进来了。”费尔洛文虽然坚信此刻坐在沙发上的是两个精神病患者，但还是友善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。
祐楔立刻就接着问，“那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人？年纪跟我们差不多，都穿着同样的制服外套……”
“其中还有一个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！”艾冽猊情绪激动地抢着说，“她是我的双胞胎姐姐！”
哦豁，看来还不止两位患者，有好几位啊……
“我只看到了你们。”费尔洛文转过身来走到了木桌的旁边，给自己倒了杯茶，“这片树林当中没几个活人，这里只有无休无止的暴雪和凶残可怖的野兽。如果你们是从哪个病院逃出来的……最好还是赶紧回去。”
“呃……看来我们被当成精神病了啊……”祐楔用手撑着额头，“倒也挺像这么回事……我都怀疑我得了精神分裂症进入妄想世界了……”
艾冽猊很鄙视地看着他，“什么鬼？你身为正常人的自信心和自觉到哪里去了？”
“总的来说，”费尔洛文用茶杯底座敲了敲桌子，“我的名字叫费尔洛文，在这边生活了很多年。你们呢？”
“是到了自我介绍的时间了？”艾冽猊摊开手，“行吧，我的名字是艾冽猊，16岁女高中生，我旁边这个人是我的同班同学，他叫祐楔。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……呃……你就当我们是精神病患者吧！”
祐楔接着她的话继续说，“而且，正如你刚才所听到的，我们是从另一个世界『穿越』过来的，对于这个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。费尔洛文先生，如果你现在有空闲的话，能不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？”
“『一无所知』？”费尔洛文有些惊讶地笑了笑，“这可真是没有说服力。你们刚才不是就随随便便地说出了我的身份、性格、生活状况和周边环境吗？”
“这只是根据已有信息进行的简单推测。”祐楔起身走向了站在木桌那边的费尔洛文，“举个例子——从我们醒来开始，就一直闻得到屋子里有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，通过观察，气味来源应该就是放在毛毯上的那个麻袋。一开始我担心装在麻袋里的是人类的尸体，但后来发现你是一位猎人，看起来也是刚刚进屋没多久，麻袋上的冰碴也刚融化，你对于我们也没有表现出强烈敌意，再加上你说『这附近没几个活人，只有暴风雪和野兽』，由此推断装在麻袋里的其实是你刚带回来的猎物，出于某种原因你不能简单击毙这些野兽，必须将它们大卸八块才能带回来。”
“真是不得了真是不得了……”费尔洛文转过身去，快步回到了镜子的旁边，捡起了刚才被扔在地上的那把猎枪，开始动作娴熟地填装子弹，“如果继续让你们在这里待下去，说不定你们就会慢慢发现我的秘密……”
“卧槽……”祐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他迅速地拉起了艾冽猊的手跟她一起蹲到了沙发底下。
“玩脱了玩脱了……”艾冽猊瞪大眼睛小声说着，“你他妈刚才不是还说『没有表现出强烈敌意』吗？”
祐楔的声音有些发抖，“对……我刚才说的是……『没有表现』……”
费尔洛文拿着猎枪朝着沙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，“子弹只有麻醉效果，不会致命。我会把你们扔到雪地里，你们可能会冻死也可能会成为野兽的食物。”
“这个也算故意杀人啊大哥！”祐楔一边紧张又绝望地抱着脑袋一边高声喊着，“你们这个世界没有法制观念的吗？”
“这不是我的错。”费尔洛文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距离他们更近的位置，“我救了你们，现在我反悔了。死在残酷的暴风雪当中，本来就是你们的命运。”
『这本来就是你们的命运』——
费尔洛文有些出神地想，自己好像也曾听到过这么一句话。
不过现在不管这些了。他举起手里的枪，一脚踢开了背对着自己的沙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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